之前孟寻笙一直不明白,为什么贺求漪会丢了她的花。
站在阴影里等待的那段时间,她看着身边围绕着无数人的贺求漪,忽然就懂了。
对方从不缺少追求者,爱意来得太轻松,便会贬值。
真心实意,虚情假意。
看多了,也就嫌麻烦,选择将所有挡在外面。
宁可错杀一百,也不放过一个。
哪怕她对贺求漪只是保护欲,对方也嗤之以鼻,认为她和那些人一样。
换句话说,贺求漪不相信一个人会毫无理由对另一个人好。
所以,那朵百合花在她看来是早安仪式感,在对方看来却是阿谀谄媚的手段。
孟寻笙感觉无辜,但置身思考,她恐怕也会如此怀疑。
患难见真情,贺求漪现在清楚了她的真心,自然不会再苛待。
最近不仅对她和颜悦色,也不再欺负她去跑前跑后。
孟寻笙心情好,一直哼着不成调子的小曲。
帮贺求漪按摩完,她捧着草莓冰沙,递给对方。
贺求漪喜欢冰的,这是孟寻笙无意中猜到的。
比起温热的饮料,对方总会优先选择冰镇的,哪怕是在冬季,也不会吝啬对冰激凌的喜爱。
一连三天都让她去买草莓冰激凌,足见喜爱程度。
孟寻笙学会察言观色,仔细揣摩贺求漪的一举一动。
这个过程很有意思,像是在读一本厚厚的书,富有挑战性,也趣味十足。
平时无聊的时候,她就会去贴吧潜水,了解属于贺求漪的一切。
相比起之前,她这段时间显然学会了很多。
贴吧,投票,以及许许多多从未接触过的词汇和领域。
好似打开潘多拉之盒的好奇者,她现在对一切都充满期待。
“求漪姐,导演找。”化妆间的门被人敲了敲,外面的人扬声说。
贺求漪咬着吸管,不悦地啧声。
自从那次酒席之后,她对製片方的厌恶情绪不再内敛,在孟寻笙面前也能更加展示真实的自己。
“找找找,一天不找浑身难受是吧,有本事怎么不在我身上装个摄像头。”贺求漪冷嘲热讽。
她毒舌又冷漠,有时候甚至有些咄咄逼人。
孟寻笙无奈摇头,帮她剥了个砂糖桔。
“可能是有重要的事情吧,过会儿就能回来。”孟寻笙将橘瓣往前抵了抵,“晚上想吃什么,我去买。”
贺求漪接受投喂,满意地眯起眼睛。
“看着买吧。”贺求漪吸了口冰沙,“我不挑的。”
越是这样说,越会挑刺。
孟寻笙深有体会,对她口中的“随便”“你看着办”“都行”下意识警惕。
“好,那我就看着买。”孟寻笙故意这么说。
贺求漪朝她翻了个白眼,但也没说什么。
解决掉一杯冰沙,贺求漪慢悠悠起身,往外走去。
她穿着繁琐的戏服,里三层外三层裹起来,身形还是窈窕的。
孟寻笙托腮,眼睛亮亮地看着对方从化妆间走出去,这才恋恋不舍收回视线。
人天生就有欣赏美的主动性,她只是具备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审美。
孟寻笙在心中解释着,把手中的最后一瓣橘子吃掉。
她拍拍手,起身拎着手机从化妆间出去。
临近春节,横店里也很热闹。
红灯笼高高挂着,福字贴在大街小巷。
孟寻笙想起来,给孟母打了个电话。
今年她可能没法回北城过年。
导演提前发了通知,拍摄任务很重,主演都不能请假回家过年。
或许会在大年三十休息一天,再多的假期就没有了。
电话嘟嘟响着,还没接通,孟寻笙看着屏幕上的妈妈两字,不免觉得恍惚。
一晃又是半个多月,种种事情如在昨日,让人生出些不真实感。
这期间,不知出于什么心态,她没有给孟母打过电话,对方也没有打来。
母女两人像是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,将所有情绪藏起来,不让旁人觉察。
今天是个例外,孟寻笙心情很好,决定破例一次。
然而,电话久未接通。
孟寻笙有些疑惑,转瞬想到对方或许在忙,没有再继续打扰。
她收起手机,对着掌心哈了热气,慢悠悠朝着附近菜馆走去。
等孟寻笙拎着几个塑料袋回剧组,觉察出明显僵持的气氛。
她不知发生了什么,只是剧组里的人见到她后,都露出同情神色。
疑惑在不久之后得到解答。
孟寻笙看到导演旁边的中年男人,那个醉醺醺的製片人。
贺求漪站在他身边,腰上放着一隻咸猪手。
影后笑容略显勉强,在製片人凑近时,眉心不易觉察地蹙起。
孟寻笙唇角的笑意一潋,倏地沉了下去。
那日酒席上,对方的咄咄逼人犹在眼前,今天来势汹汹,显然是不甘放弃。
孟寻笙攥了攥手中的塑料袋,意识到贺求漪或许吃不到她买的饭了。
她神色平静看着一行人从身边经过。
顿了顿,侧头看向那隻搭在贺求漪腰间的咸猪手。
孟寻笙其实并不喜欢打架,但人渣爹在她小时候就喜欢动手,让她明白了弱肉强食。